【五虎夏】浮光掠影

年龄逆转AU

《虎杖老师》if线浮光掠影,2.2w+,本质是个夏虎的故事,夏的if线走向

 

 

Summy:梅雨季,夏油杰遇见了一个如海市蜃楼般出现令他神魂颠倒的人,他困于囚笼之中,不可逃脱,无法自拔......

 

被抓住的人,到底是谁? ​​​

 

 

 

 

——————

 

 

  即使睁开眼睛,双眼也无法看清任何事物,宛如坠入漫不见底的深渊里,作为惩罚,永夜的黑暗降临。

   

 

  突然,夏油想到很无趣的东西。

 

 

  人类在幽闭的环境下能坚持多久,似乎是有这样的社会实验,他意识朦胧中努力回忆,看过相关的报道,来自新闻还是书籍,不太记得了。花费多久能将一个正常人逼疯,二十四小时,还是四十八小时?再加上咒术师的体质远比常人要强大。想必能坚持更久。

 

 

  坚毅的心智是成为合格的咒术师的基石,为人处世上不在乎世俗的看法,连自身性命和命运都能摆上天平去衡量利弊。

 

 

  起码,夏油认识的强者都是如此,尤其当他想起五条悟,世界上最清楚自己为何物的家伙,就算搞砸了一切也不会在意,不曾为残酷的世界进行辩解,毫无悔意的活下去,旁人的挣扎、嘶吼,与他无关,他只会用双手去把握错综交错的宿命。

 

 

  宿命,夏油为这个词皱眉。

 

 

  汝,是否认罪。腐朽的老者重重敲击手握的拐杖,像是敲击象征权力的杖。

 

 

  别说那么无聊的话。夏油扯了下嘴角,他漫不经心地抚摸着额前的一缕刘海,无疑是一种蔑视的表现。

 

 

  他摩擦指尖,把指缝间粘稠的汗水藏进掌心,夏油咽下喉咙处的谎言,他说,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说的,趁着悟不在,赶快结束吧,那家伙的无理取闹有时候也挺烦。

 

 

  懒得理会老者气急败坏的怒骂,夏油转身走进褪色的空间,由天元大人所保护的高专的宝库,眼前是无数间门扉,重重叠叠,那些门随着他的进入纷纷开启,卸下枷锁,他正踏入虚幻的结界中,仿佛一旦入内再无归途。

 

 

  阵势真大,夏油小声说道,他踱步向前走去。

 

 

  七十二小时。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夏油的身后传来,面对来自老师的提醒,他轻笑,随意地摆了摆手。

 

 

  门合上的那刻,他想,太搞笑了,尽情去玷污我的信念吧,看我会不会认输。

 

 

  一片死寂中,夏油嘶哑着哼着歌,断断续续,墙壁回应他的呼唤,反射回他的声音。大拇指抵在另外一只手腕的动脉上,他数着脉搏,以此去判断被扭曲概念的时间。血液回流在他的身体里穿梭送达氧气,心脏在跳动,他还活着。

 

 

  明明感官逐渐变得迟钝,失去视觉,接着听觉和嗅觉,他盘腿静坐,裤腿触碰到冰冷的地面,他猜测此刻身处的空间大概六坪,又可能会有一整个教室那么大。

 

 

  没有意义。正如夏油耸动肩膀,忍耐起突如其来的烦闷,心底淤积的阴暗在痴痴地嘲笑他的坚守。

 

 

  如果一开始就杀掉那个人就好了,他的耳边,刺耳的蝉鸣作响。

 

 

  赤色的木盒里一只断裂的手臂,外翻的指甲盖有泥土的腥味,皲裂的皮肤像是灼日炙烤过土地,失去血色的手腕处狰狞的指痕表露出生前受到的折磨,最可笑也最可恨,那双没有厚茧、不曾劳作的手还挂着稚嫩的四叶草发绳。

 

 

  夏油想,不会有之后的事情,无辜的人死去,因他一念之差。这全部是他的问题,人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,比起失去生命,死前都在悲鸣的少女。

 

 

  近乎诅咒的自我在告诫他。

 

 

  是你的错误,请付出代价。

 

 

  醒醒,你在想什么呢?五条一拳砸向夏油的肩膀,打断他的思路,尖酸的嘲讽还没说出口,五条换了个口吻,趾高气昂地戳着夏油的额头,笨蛋吗?天下无双的大笨蛋夏油杰先生。如果你还在自怜自艾,那让我证明给你看好了。想用这种蠢办法毁掉你的人,多如繁星。

 

 

  那时候,五条悟似笑非笑,深邃的眼瞳里浸着无法融化的浮冰。夏油摇头,双手交叠放在课桌前,任由五条进行言语上犀利的数落。像是终于受不了夏油的固执,他叉腰说着,真是拿你没办法,缓缓露出一个真实的微笑。

 

 

  休息吧,长期任务我帮你做了,记得以后还我。

 

 

  正是挡在他前方的五条悟不在,高层向夏油本人传达为期七十二小时的惩戒。

 

 

  要是悟在,他肯定一秒毁掉这个地方,骂骂咧咧地拽着我离开。五条悟无比嫌弃的表情出现在夏油的脑海里,杰,你脑子进水了吗?愿意听这群橘子干的话,还故意挑我出任务的时候,那群老不死没安好心,就是想让你认错。

 

 

  因为悟会阻止我。夏油对幻想中的人说道。

 

 

  人总会为了不切实际的梦而死。哪怕破落不堪,浑身是伤,怀揣遥远的无法触及的理想,他走入无边无际的黑暗,直至在影子与光芒的交接处,粉身碎骨。

 

 

  但是——门被打开。

 

 

  夏油最先回归的五感是听觉,步伐沉稳,脚步不重,每走一步都是脚后跟先着地,木屐的足底磕碰到地面发出轻响。没有拖泥带水,那个人直直向前走,明明能更轻盈优雅的行走,却选择粗俗地跺脚,为了发出更多的声音,示意他的到来。

 

 

  是谁呢?夏油记忆里没有这么走路的人。

 

 

  他断定,是个年轻的男人,而且很强。

 

 

  意识到有人进入这个空间的瞬间,夏油便停下了动作,屏住呼吸。理论上没有人能立刻找到他的所在之处,可凡事都有例外,那个人的速度不紧不慢,几下调整好方向,正对夏油的方位。他破开前方的障碍,阻挡那个人的东西都被不知名的力量所吞没,夏油感觉到了风,他睁大眼睛,怔怔地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。

 

 

  这不可能,这里是天元大人的结界内,封闭的空间,哪里会有风?

 

 

  不是他的错觉。

 

 

  那个人仅仅是挥手的力度就裹卷起风暴,像是要将世间的不公一刀两断那般,切碎所有阻碍他来到夏油身边的事物。他沉默着,一言不发,没有道出来意。

 

 

 “你是谁?目的是什么?”

 

 

  御三家的人,还是诅咒师……

 

 

  夏油屈身,他弯下腰,隐秘地抬起手臂,保持警惕之心。怎么进来的,他莫名有些好奇,要知道除了天元大人,谁都不清楚门里放置东西的具体位置。

 

 

  那么眼前这个不知名的人,只要不是海市蜃楼的幻影,他到底怎么找到这里,来到我身边。夏油充满疑惑,他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,要么回答问题,要么强硬地撬开这个人的嘴,他也要得到答案。

 

 

  “根据你的回答,我会选择和你战斗还是视而不见。”夏油冷静地说。

 

 

  那个人停下脚步,他和夏油保持安全的距离。

 

 

  三米,还在夏油心理承受范围之内,他暂时不会攻击。

 

 

  “从哪里说出会比较好……”那个人自言自语,他无所谓地说:“啊,有一点夏油你不用担心,我没坏念头。”

  

 

  一瞬间,他和夏油近在咫尺。来不及反应,已然出现在眼前的人,夏油随心而动,他无法使用术式,近身搏斗的话,勉强有些许自信心,他蹙起眉头,弱势地想着,大概过了一天左右,滴水未进的身体,一动不动维持少许的体力消耗,要是真正战斗,输的人很可能是我。

 

 

  夏油的眼睛闪烁执念的火光,他没有束手就擒的打算,要是想要对他做什么,他定会活生生撕扯下那个人的一块肉。

 

 

  那个人给夏油带来第二次的惊愕,他很没形象地学着夏油的姿势,歪歪扭扭地盘腿坐下,和服的下摆揉成一团,宽大的衣袖堆积在双腿间,大概是觉得束缚的意识过强,他还拆掉了腰间束紧的腰带,三指宽的布料随意扔到地下。

 

 

  “抱歉,这幅打扮我不怎么习惯,可能有点失礼。”那个人翻折起和服的衣襟,他喘过气,剧烈地呼吸,“不过你也看不见,没关系。”

 

 

  “说这句话的你,语气里可是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。”夏油皮笑肉不笑,讽刺了一句,“悠闲的大人物来这里做什么?”

 

 

  不是诅咒师,就是御三家的人。夏油神情越发冷漠,恶意不断侵蚀他洁净的内心,迸发出将他撕裂的苦楚,自尊心作祟,持续的虚弱让他像不安的小动物那般弓起弱小的身躯,他压制起想要攻击的念头,无法正视眼前人的一举一动。

 

 

  是看到他的落魄,想要来招揽他的人。

 

 

  还是想向他施以援手,以此寻求利益的人。

 

 

  从古至今都是如此,令人作呕。

 

 

  那个人没有回答他,夏油的质问他一句都没有回应。他提起不相干的事情,声音很轻,安抚夏油紧张的情绪,“我很生气,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。”

 

 

  关我什么事?夏油腹诽道,他保持不了一向温和礼貌的神态,尖锐地朝人扎向刺。

 

 

  此刻的他,像刺手的荆棘,一握就会受伤。

 

 

  “他们这么对你,我无法忍耐。”那个人虚握住夏油的手腕,他按压血管的青筋,感受突出的脉搏在跃动。夏油握紧拳头,一阵鸡皮疙瘩蔓延至他的手臂,连后背都冒起寒意,恶心,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。

 

 

  没有挥起拳头,已经算是夏油修养好的体现。

 

 

  “陌生人对我这么说话,实在让我感动不起来。”夏油撇开脸庞,“请放手。”

 

 

  他在抚摸夏油掌心的纹路,往渗出汗水的指缝里。没有夏油反抗的余地,掰开合拢的手指,那个人的指尖轻轻地触碰他指甲掐出的痕迹,月牙般划出锐利的伤口,破坏皮肤表层的毛细血管,那一小块肌肤红得滴血。

 

 

  “没出血,小心点,虽然是小伤。”他冰冷的手掌印上夏油的掌心,五指牢牢锁紧他的手背。

 

 

  夏油的几次挣扎都没起效,深呼吸,十指相扣,柔软的触感越发明显。头皮发麻,脊椎攀上凉意,夏油忍耐着说不清的愤怒,将他的身躯往怀里拉扯的瞬间,手肘施力撞上他的胸膛,此次肘击毫不不意外被他的另外一只手臂挡住。顺势一转攻势,他的胳膊灵活地反转位置,卡住夏油的脖颈,将足够致命的器官按在肩膀的不远处。

 

 

  “抱歉,是我太失礼了。”

 

 

  虎杖放开所有锁住夏油的动作,双手投降般的上举,唯一没变的是夏油的下颌还抵在他的肩头,随时准备给他来一击头槌。虎杖凑近了夏油的脸庞,彼此之间呼吸都在交融。他凑得太近,额头贴上眼前这个孩子的额头,汲取体温,虎杖被炙热的体温所迷惑,错认为夏油在发热。

 

 

  问题大了,要带他离开这里。

 

 

  夏油纤长的睫毛在不安的颤抖,最后不堪地闭上眼睛,一副任你揉捏的模样。

 

 

  看起来乖了很多。虎杖放空心神,接着夏油双手掐上他的脖颈,猛得暴起,不设防的后背倒地,骨头撞击到地面发出咔嚓的声响,那一下撞得不清。夏油的手指收紧,刺眼的指痕出现在他纤细的脖颈处,要不多久,那里布满淤青。为了让他失去力气,夏油将全身的体重压在他的腹部。

 

 

  毫不怀疑,这个孩子要是能抽出手,会给我来一发腹部肘击。

 

 

  虎杖为这个猜测笑出声。

  

 

  手指在一步步收紧,夏油的大拇指抵在他的喉结,报复起之前轻浮的挑衅。他神情冷淡,按下凸起的喉结,仿佛要将那块脆弱的骨生生捏碎。

 

 

  “回答我。”他的声音像是死神在敲击门扉,彻骨的寒冷。假如面前之人不给一个令他满意的答复,夏油会动手。

 

 

  虎杖在夏油掐上喉咙的那刻,减慢呼吸的频率,肺部抽动,为数不多的氧气回流。他的脸旁因缺氧逐渐涨红,生命在一分一秒的倒计时,突破常人的极限,他的口水从嘴角流出,肮脏的水渍颤抖着滴落到夏油的腕骨。虎杖咳嗽了几下,滴滴答答,唾沫不受他控制的流淌,舌尖在口腔里打转。

 

 

  再过几十秒,虎杖就会昏倒,那时候夏油杀了他的可能性都有,他却还有闲心在想,挺不错,还算冷静。

 

 

  夏油下手很有分寸感,在不会掐死他的力度上留手,又保证他无法逃脱。

 

 

  虎杖殊不知,他在心里夸赞夏油时,面前高中生心里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。夏油一度怀疑起他是不是遇见了一个疯子,正常人被掐住喉咙会挣扎,不顾一切掰开掌握生死的手腕,有经验的人会攻击其他部位,以达到让施暴者松手的目的。

什么都没有。

 

 

  这个人还是那副双手举起投降的样子,夏油看不见他的眼睛,但是他笃定,眼前的疯子在笑,用完全无害的姿态对夏油说,我不会对你做什么,别担心。

 

 

  这样下去,夏油皱起眉,他松手。

 

 

  “我不会对手无寸铁之人下手,也没兴趣攻击你。”夏油为自己松手的举措找了个借口。他掩饰性地抽动下脱力的手指,藏在背后。

 

 

  他意识到现在的姿势相当糟糕,那个人的领口被扯开,他呼吸急促,眼角渗出泪水,脖颈上的指痕几日都无法消散,夏油差一步能将他掐死。窒息带来的不仅是痛苦,甚至还有濒死的愉悦,他起了些生理反应,如果夏油一直不放手。

 

 

  虎杖的汗水打湿了后背,脸颊被熏出红晕。滚烫的指尖去触碰起夏油的手背,轻点几下,夏油回过神。

 

 

  他冰凉如死人的手指变得温热,轻轻附上夏油再次绷紧的手背,他的掌心包裹住夏油的手腕,小心翼翼地揉捏那处皮肤。

 

 

  “不要生气。”虎杖讨好地说,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回荡在夏油的耳边,“我的名字是虎杖悠仁,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你,我与夜蛾是同窗,刚刚回到日本。我们需要相处一段时间,在没有其他人打扰的地方。”

 

 

  虎杖搂住夏油的腰肢,体贴地将他放下来。夏油跪坐在虎杖的身旁,欲言又止,他咬着下唇,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,混乱的大脑一团糟,掌握人生死的感受还没消退,而在虎杖的顺从里,夏油获得满足感。

 

 

  于是,他说:“随便你吧。”

 

 

  怎么都行,是谁都行。

 

 

  高专制服顶端的纽扣被解开,夏油刚想攥紧拳头,虎杖握着他的手,避开他上次制造的伤口。这个人到底想对我做什么,夏油将额头放在虎杖的颈窝,尽可能恢复力气。

 

 

  他深幽的眼眸里是一片灰暗。

 

 

  要和我做吗?夏油准备说出口。

 

 

  太可笑了,到底是谁疯了。

 

 

  虎杖一无所知,他感受到夏油的脉搏在平稳跳动,再次测量的体温也是正常。没有生病,虎杖松了一口气,他解开了夏油身上制服更多的暗扣,脱去那件散发闷热的外套。内里是件衬衫,虎杖想了想,将衬衫最上端的两颗小纽扣挑开,权当透气。全程夏油都没有反应,就看似嘲讽的笑了一声。

 

 

  “这样就好了。”虎杖洒脱地扶着夏油站起来,之前扯开的腰带胡乱往夏油的手腕上打了个结,礼尚往来,他拿走夏油的高专制服。虎杖与夏油还保持十指相扣,汗渍粘在手心的触觉很奇怪,虎杖也没有放开夏油的手,他有预感,一旦他松手,这个孩子很快会消失不见。

 

 

  “怎么出去?”夏油询问道。

 

 

  虎杖拉着他往出口走,天知道为什么他清楚那个地方是结界最薄弱的地方。虎杖神神叨叨地说:“我怎么进来的,我们就怎么出去。”

 

 

  接着,夏油被迫开始好似无穷无尽的逃亡之旅。

 

 

  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?夏油麻木地前行,不存在路标,没有终点的标志,在无数的门扉前穿梭,无边际的黑暗里没有一丝光亮,这个自称虎杖悠仁的人,拖着他一路同行。

 

 

  夏油唯一感受到的只有虎杖温热的手心变冷的触感。

 

 

  天元大人的结界是没有路的,时间和空间失去概念。任何人来到此处都会濒临崩溃,袅袅旋涡般的门,钢铁铸就的门,古朴木质的门,进入形态各异的门,任何意义都不复存在,连自我的意志都会消弭殆尽。

 

 

  一束光,足够抚平一切的惶恐。

 

 

  迎着光线前行,在幻觉和现实的边界处,摇曳生命。

 

 

  走得出去吗?夏油咽下示弱的发问。

 

 

  他酸涩的眼角受不了突然出现的光亮,哪怕那是极细微的一缕,几乎透明的光芒,苦涩沉淀在夏油的内心。

 

 

  虎杖看出来他的踌躇不安,他弯起嘴角,安抚地说:“你看,虽然用了很多时间,但我还是找到你了,所以再用一点时间,我们也能走出来。”

 

 

  颤栗的情感从夏油的脊背一路蔓延至大脑,笨蛋,他暗骂道。不自觉,夏油将虎杖的手握紧了一些,试图重新捂热他的手心。

 

 

  “用了多久?给我个心理准备。”

 

 

  “唔。”虎杖思考了一下,他说:“我和你前后进来的,就差了几分钟。放心,我有对看守的术师手下留情,我用过反转术式治好他们。天元大人的结界术真是厉害,打破高专的结界花费的时间比我预想的多。”

 

 

  越往前,越是深渊,明明前方是光明普照的大地,犹如踏入冥河,急湍激流。无间地狱,夏油也不会害怕,只为那照在身上淡淡的光芒而生出畏惧之心。

 

 

  他的眼睛适应起光,不再闪躲。

 

 

  刺破瞳孔的痛苦,不足够让夏油再次闭上眼睛。

 

 

  “你想说,你来晚了。”夏油在心底默数了一个时间。

 

 

  “这样就好。”虎杖轻声说,他单手触碰上夏油的眼皮,燃烧的灼热一闪而过,他治好了夏油的眼睛,“谈论早晚没有意义,我又没后悔。”

 

 

  “漫长的路途终将有结束的时候,将我当做人生的插曲吧,夏油。”虎杖推开一扇平平无奇的大门,确信这便是出口,像是穿过无压力的一层薄膜,熟悉的燥热涌向虎杖。

 

 

  夏日的蝉鸣,正午阳光高照,树荫下站立着人影,正朝着虎杖低头。

 

 

  虎杖微微点头示好,他目光平和,扭头去看夏油紧抿的双唇,缓缓地放开那双手,终于看清眼底的阴霾。虎杖夸张地张开双臂,露出开朗的笑颜:“陪我一段时间,作为交换,什么都可以给你。”

 

 

  夏油不着痕迹摩擦了一下手心,怀念起刚刚的自暴自弃时感受到的温柔。

 

 

  简单地破坏了一个人的心,又矢口否认的骗子。

 

 

  他挑起眉梢:“你喜欢我。”

 

 

  “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。”虎杖对初次见面的孩子如此说道。

 

 

  剑离他还有0.001秒,我说了个慌,为了让剑的主人放下剑,活下去。

 

 

  我真是个坏人,虎杖的眼皮抽搐,他压抑住内心的悸动。

 

 

  夏油冷漠地瞥了他一眼,慢条斯理地扯掉手腕系好的活结。他整理好虎杖的衣襟,合上他裸露的胸膛,虎杖脖颈的伤痕在提醒夏油之前的失态。

 

 

  渐渐地他抚平和服衣摆的褶皱,翻折过长的衣袖,虎杖一动不动,任他随意摆弄。夏油靠近虎杖的侧颈,环抱那截窄腰,手指灵巧地系好腰带。他摸了一把虎杖汗涔涔的后颈,“虎杖先生,冒昧问一下目的地。”

 

 

  “西表岛。”虎杖折好夏油的那件制服外套,悄悄覆盖住象征高专的纽扣。

 

 

  “知道吗?虎杖先生,人如果要做一件事就必须彻彻底底,不留后路。”夏油伸手挪开虎杖的掌心,极其冷酷地扯下其中一枚纽扣。

 

 

  往后抛掷,纽扣伴随重量坠落尘土。

 

 

  “请不要后悔,毕竟。”夏油假笑,“是我技不如人。”

 

 

  是我想错,虎杖注视着夏油的背影。他远比我想象中的要不理智多了,像个在乱发脾气的小孩子。要知道夜蛾每次介绍夏油,都是评价为:三人里面最好相处的那个人。

 

 

  连最好相处的人都变成这样。虎杖叹气,前路堪忧。

 

 

 

  划分隶属于日本冲绳县,西表岛是未开发的岛屿,岛上接近百分之九十的土地都是热带雨林与红树林沼泽,每年的六月到九月会被台风天席卷,全年温度是摄氏二十度上下,原始森林的生活基本靠自给自足,徒步六小时才能找到人类城市的公路。

 

 

  长年生活在这里,的确让人心情平静。

 

 

  虎杖在西表岛有处住所,来自九十九的馈赠,上次完成人类沟通交流的练习时,九十九亲切地告知虎杖可以使用这个房子,不保证生活自理,但好处是没人能找到这个位置。

 

 

  断裂的山崖对面,往上望去是裹着红漆的露台,位于悬崖边上,非人力可为,除非是生有双翼,不然根本上不去。悬崖底部是万丈深渊,潺潺流水暗流涌动,贴近山崖的是瀑布,没有搭建任何上升的工具,就夏油看来,是专门为术师准备的宅邸。

 

 

  他生活了有段时间,日升日落为一日,已过去一月之久。

 

 

  和虎杖的相处没有夏油臆想中的困难,第一印象让他实在对虎杖无法产生敬畏之心。两人的生活模式可以称为相敬如宾,每日都在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。夏油翻看宅邸里前任主人留下的书籍,厚厚一叠的笔记摆在桌前,虎杖翻开了几页,利索地合上书页,很快就放弃,不时晃悠到书桌前拎着茶壶给夏油倒凉茶。

 

 

  虎杖有自己的娱乐,稍微不注意就会消失几小时,刚开始夏油还奇怪他去哪里,后来记住时间的节点,会自动走到露台旁,等待虎杖归来。从他手里取来钓来的鱼,夏油单膝跪着,用干净的毛巾擦拭虎杖膝盖往下小腿沾着的泥。

 

 

  餐桌上有不成文的规矩,三餐必须共同用食,只因夏油不会做饭,手里又没菜谱能给他研究,每次都是根据虎杖的意愿来决定。正如每周一次采购生活必需品,夏油这张脸出现在摄像头之下,就等着高专的人找上门,特指恨不得把日本翻过来正在找他的五条悟。

 

 

  “要给高专报平安吗?”虎杖放下碗筷,收拾好吃完餐盘。

 

 

  食不言寝不语,倒是有良好的习惯。

 

 

  挑出大的鱼刺,筷子扒开细小的刺,拨开一整条饱满的鱼肉。夏油一点点夹碎焦香的鱼肉,拌进白米饭里。虎杖见他不想回答问题,晃了下脑袋,往夏油还剩半杯的茶杯添满茶水。

 

 

  “谢谢。”夏油说。

 

 

  叛逆期,虎杖暗自吐槽。他搞不清楚夏油在想些什么,像是把逆来顺受刻到骨子里,这种装出来的顺从让虎杖不寒而栗,夏油不越雷池半步,不在意虎杖的过往,从来不对虎杖任何举动提出异议。

 

 

  好的,我知道了,谢谢,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三句话,充分发挥了日本人内敛的脾气,默不作声分担走一半家务,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照顾虎杖的生活。

 

 

  他的贴心体现在方方面面,就像虎杖每次回家,夏油必定是守在露台前等候,不咸不淡地低头:“欢迎回来。”

 

 

  老实说,虎杖有些感动。

 

 

  好孩子,在虎杖眼里,夏油是不折不扣的好孩子,拥有高尚的品质,道德心很强,说不定家庭观念也很强。这让虎杖产生愧疚心理,因为他一直是很无聊的人,平淡的生活,四季更迭,日复一日做着相似的事情,过早步入老年时期。不应该让夏油这样花季少年陪在他身边,像苦行僧一般修行,就差去瀑布打坐了。

 

 

  “有想要的东西吗?”虎杖托着下巴询问道,“喜欢的东西,感兴趣的东西,你想要的都可以。”

 

 

  夏油脱口而出一堆生活用品,还有接下来一星期的食材。

 

 

  真心话。虎杖有时候觉得夏油是个很好养的孩子,过于懂事,让他惭愧只得掩面而逃。

 

 

  “如果想做的事情,我姑且是有。”夏油盯着掌心的厚茧,他呢喃,“我想变强,强到能决定自己的命运,能拯救他人。”

 

 

  “我对术式还是很有自信心,体术也是。”但是,有些事情是夏油做不到的。他是强者,却无法拯救所有人。并且和他并肩前行的五条悟,不知何时就会走到他的身前,连才能的差距都不足以形容,那是人与神的天险。

 

 

  “我一直在想,如何完成只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情。”夏油长出一口气,“在你看来,是不是特别傲慢呢?虎杖先生。”

 

 

  “不,我对你的看法从那天以来一直没有改变。”虎杖不再回避夏油的提问,他保持微笑,“夏油,你很强,有朝一日会成为超过我的人。”

 

 

  “这是无可置疑的事实,挺胸接受吧。”

 

 

  夏油注视着虎杖唇边的笑,他平复起内心的躁动,掩饰地收拾起眼前的餐具,“真是过于珍贵,让我承受不起,来自现任的‘最强’的安慰。”

 

 

  “假若你说出口的是谎言,我也欣然接受。”他在脆弱的笑。

 

 

  一碰就碎的蝴蝶的翅膀,展翼后细碎的磷粉飘散在半空,透明的囚笼笼罩住这只蝴蝶,阻止祂受到伤害。如果不去保护他,他肯定会折断自己的翅膀,漂亮的外表沾上雨水和鲜血,在光芒下融化。

 

 

  傲慢的人,从来不是你,而是我。

 

 

  为什么我总会搞砸一些事情呢?虎杖捂着脸,他从指间的缝隙处悄悄看夏油低垂的眼睫。狭长的眼角下撇,嘴唇绽起小幅度的苦笑,虎杖宁愿夏油面无表情,都不想看见他这幅受伤的神情,他浸润在雨中,逐渐沉下去。

 

 

  “不是谎言。”虎杖烦躁地挠头,他不知所措,笨拙又徒劳地重复刚才的话,“才不是谎言,要我说多少遍都可以。”

 

 

  他向夏油摊开手心,提高音量:“给我听好了,如果夏油你想变得更强,我可以教导你,但不准贬低自己,我不允许你这么做。”

 

 

  “慢慢来,脚踏实地。夏油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。”虎杖补充道,“不要伤害自己,急于求成。同意就点头,不接受就反驳我。”

 

 

  夏油噗嗤一声笑出来,他抹去眼角笑出的泪花:“我知道了。”

 

 

  “请多指教,老师。”

 

 

  关系稍微变好了,之后的几天里,虎杖发现这一点。

 

 

  夏油杰是再斤斤计较的教师也挑不出错误的完美学生,尊师重道,张弛有度。认真倾听虎杖每一句话,时不时提出疑问,同样的错误不会犯第二遍,教的知识没多久就能融会贯通。

 

 

  更是极少数不会依赖术式的术师,他很擅长近身格斗,连虎杖都可以称赞一句:体术不错。夏油珍惜地使用每一个咒灵,像军队的指挥官那样排兵布阵,不同的咒灵组合在一起发挥出更大的作用。

 

 

  “嗯嗯,厉害。”虎杖拖长语气,他躲开咒灵下一击,以人类不可能站立的角度踩上岩壁的一角,重力在他身边仿佛不曾存在,脚尖施力跃向一旁的大树,手掌触碰到粗糙的树皮,腾空逆转一圈,轻盈地半蹲在枝头。

 

 

  “老师你在说什么,厉害的人是你,你是忍者出生的吧。”夏油和虎杖拉开距离,他踩着虹龙的背,蓄势待发。

 

 

  夏油需要的不是自身的强大,而是他持有的咒灵的强大。虎杖想到,不太准确,应该是他自身已经足够强大,素养极高,如果他持有更强的咒灵,他将所向睥睨。

 

 

  咒灵操术,堪称BUG一般的术式,虎杖通过夏油简单描述,已经得知这是个多么不合理的能力,而夏油源源不断痛苦的源头有部分建立在他的术式上。

 

 

  虎杖对此无能为力,索性他旁敲侧击出夏油的喜好,这间宅邸里置办了许多夏油的东西,从空荡荡的房间变成夏油的房间。虎杖甚至学会了手制荞麦面的方法,相信随着练习,哪天他就不需要用压面机器,可以凭借刀工来切荞麦面。

 

 

  “今晚吃流水素面。”虎杖敲了下手心,“没有竹子的改良版本,敬请期待。”

 

 

  “想一出是一出。”夏油很习惯虎杖天马行空的想法,他竟然有在认真思考对策,“如果不用竹子,老师想怎么做。”

 

 

  “家庭素面机,塑料制品,很方便!上次买压面机顺带买的。”

 

 

  夏油不忍直视地偏过头,“这算哪门子的改良版本。”

 

 

  “欸——”虎杖不满地说,可他的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,马上振作精神,“那我去弄竹子来好了,等我回来。”

 

 

  “砍竹子我还是做得到,让咒灵去做就行了。”夏油的背后异形的咒灵落地,转瞬间消失踪迹。

 

 

  虎杖很给面子的鼓掌,他幼稚地拍打双手,喊着:“夏油,真是可靠,要迷上你了。”

 

 

  “是吗?我很高兴。”夏油恭敬地说,“能帮到老师。”他的指尖抖动了一下,隐藏起动摇的心神。

 

 

  在与虎杖的相处过程中,夏油逐渐清楚虎杖是多没有距离感的一个人,稍不注意就会靠得过近,容易让人一厢情愿地认为,那种感情的正式称呼是爱。

 

 

   “话说老师为什么突然想吃流水素面。”

 

 

  “月亮很漂亮。”虎杖眺望夕阳下落日的余晖,橙色的光将他包裹,像是永远无法触及的屏障,“今晚的月亮肯定会很漂亮,啊,这么一想,做荞麦面也不错。”

 

 

  “你喜欢的东西,和我喜欢的景色。”

 

 

  “想让你高兴一点。”虎杖眯起眼睛,他的笑容正如朝日的余烬,又是浮现在夜空的明月,令人怜爱。

 

 

  不要让我再误解下去。暮色之下,夏油回想起那天感受的温度,静静地合上眼眸。如果能用那时候的感情应对就好了,他轻声说:“好的。”

 

 

  若是能说出恶意的玩笑话,将这阴暗的感情就此毁灭就好了。

 

 

  “回家吧,老师。”夏油重新睁开眼睛,他笑容得体,进退有礼,轻薄的假面缓慢附于脸上。他提醒道:“要下雨了,要是雨一直不停下,夜空布满乌云,今晚可看不见月亮。”

 

 

  冰冷的雨滴落在脸颊,很快沾湿肩膀。

 

 

  白雾弥漫在山谷,模糊了夏油的面容,即使是瓢泼大雨顷刻间打湿他的衣物,夏油不适应地撩起发丝,执着地向上望去。他浑浑噩噩地笑,扬起优美的脖颈,水滴落到他的喉结,被冰凉刺激到小幅度地滚动。

 

 

  从那天解开衬衫的纽扣起,夏油再也没把顶端的纽扣系上,稍微低头,能看见他削瘦的锁骨,棱角分明,像把锋利的刀刃,抚摸上去就会被刺伤,水滴倾落到年轻的肌理,凹陷的锁骨盛不满的水流淌入小半胸膛。

 

 

  “小心感冒。”翩然落地的虎杖一挥手解开半身的羽织,像是笼上一层轻纱,他双手将羽织轻柔地放置在夏油的肩头。他抓住夏油的手腕,神色自若地拉着那双温热的手,回到住宅。

 

 

  取出干燥的毛巾,虎杖轻轻地擦拭起夏油的长发。他的学生脱去沾水后厚重的布料,躺在他的膝间,鸦羽般的秀发缠绕在虎杖的掌心,微眯起眼睛,昏昏欲睡。夏油侧身躺着,蜷缩起双腿,孩子气地单手握住脚腕,维持这个别扭的姿势,像只皮毛靓丽的狐狸抱紧毛绒绒的尾巴取暖。

 

 

  更多的水渍从夏油湿漉漉的发丝侵湿虎杖的下摆,透明的布料,虎杖紧实的肌肉摸起来手感很好,可一旦触及虎杖逐渐冷却的身体,夏油被惊醒似得吓到一抖。

 

 

  树林间的枝叶替虎杖挡住一部分的雨水,回到室内,他便是降温的水壶,往热腾腾的赤红烙铁上浇灌冷水,瞬间水蒸汽呲溜的蒸发,虎杖失去常人的体温。

 

 

  夏油察觉到堪称异常的变化,他从微睁的视线里,看见虎杖专注的神情,正一丝不苟地梳理夏油微卷的长发,披散的发梢尾端翘起,毛巾包裹住吸走多余的水分。经常束紧的头发沾水会自然弯曲,滑稽地贴近头皮。夏油挽起鬓角的碎发理到耳后,长时间没剪头发,比当初第一次见虎杖的时候,散在肩头的长度逐步在及背,越来越难打理。

 

 

  “要绑起来吗?”虎杖晃了下手腕处夏油的皮筋。

 

 

  他很讨厌头发乱糟糟的情况,夏油习惯用吹风机快速吹顺发丝,可深山里除了多晒太阳,哪里能让他的头发快速柔顺,所以夏油每次洗完头发,都会直接扎起来,那样会让头发更难干,但他乐于这么麻烦。

 

 

  虎杖饶有兴趣盯着夏油的长发,提出帮他梳理头发的请求。甚至为了满足自己的心愿,把这个条件加入了体术训练里,不管用什么方式,只要夏油挑断虎杖手腕处的皮筋就算他赢。虎杖挑衅般摇晃手指,束装的布条向后绑住过长的衣袖限制他的动作,虎杖空无一物的手腕处多了一根黑色皮筋的装饰物。

 

 

  这么多天过去,夏油没成功过任何一次。

 

 

  夏油好脾气地笑了笑,背地里倔强地再也不把头发扎起来。

 

 

  ......Wland:7610231

 

 

  从这天起,虎杖和夏油的关系变得更奇怪,一开始是诱拐犯和无辜的高中生,后来是尊敬的师长与学生,此刻,谁能说二者不是亲密无间的恋人呢?

 

 

  “欢迎回来。”连单纯的问候都染上细语。

 

 

  夏油一如既往地恭敬道好,天气转冷,他如同察觉不到寒冷,还是身着单薄的衬衫。大概是吃准了虎杖会脱下羽织披在他身上,宛如只有虎杖的体温才能让他活下去那般。

 

 

  虎杖表面冷静:“我回来了。”内心里开始捶胸,大喊救命。

 

 

  夏油最近略微长高,身体也锻炼得更结实,胸口的纽扣差点崩开。虎杖作为成年人,还是比他要略高一筹,他把衣柜里所有的衬衫都一股脑塞给夏油,就是外套上出了问题,袖口短一截。

 

 

  如果可以的话,虎杖觉得和服更适合夏油,但他身上的和服是定制款,除了羽织,预估对夏油都不合身。虎杖扫视了夏油全身,从头到尾,估算好布料大概的尺度。

 

 

  当然他也不可能让夏油被寒风吹着,让可怜兮兮的小树苗接受风吹雨打。虎杖特意换了件更厚的羽织,从原来那件月牙白变成现在浅灰色的羽织,为了夏油的身高,还选了稍长的款式。

 

 

  “你不冷啊,我看着都冷,要加衣服。”虎杖轻手轻脚脱去羽织,带着他温暖的衣物送入夏油的怀中,等夸大的羽织将夏油上半身严严实实盖住,虎杖又摸了下夏油的手心,确信他不冷,满意地点头。

 

 

  应该反省一下的人是虎杖,就是他这种溺爱到无下限的举动,才让夏油一步一步侵犯起他的底线。

 

 

  “老师才是。”夏油把虎杖往温暖的怀抱里塞。虎杖发冷的双手被他安置在温热的肚腹,最近夏油总用尽一切手段让虎杖暖和起来。

 

 

  一去一来,两人天天黏在一起。

 

 

  夏油心甘情愿成为虎杖的抱枕,又或者是暖水袋。更过分的时候,夏油提前躺入床铺,用体温捂暖被褥,为了让虎杖能轻松入睡,不让寒冷碰触他分毫。虎杖对此则是默默掀开被褥,闭上眼,像块放在砧板上正在料理的肉,僵硬地平躺进夏油暖好的床,颇有番逃避现实的味道。

 

 

  因夏油过激的方式,虎杖躲他躲得更勤快。

 

 

  这一点反应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。

 

 

  纸张不够用,夏油沾钢笔墨水,往笔记上书写时默默想道。

 

 

  按道理这种拮据的生活绝对不应该降临在夏油身上。偏偏就是如此,虎杖尽可能减少生活必需品采购的数量,每隔几天就有借口溜出门。他现在是棵闻风而动的含羞草,或者是藏在沙滩的寄居蟹,试图把自身淹死在浅滩的鲸鱼。

 

 

  夏油看破不说破,待在露台的次数越来越多,有时候虎杖都不清楚他等自己回家等了多久。

 

 

  只要虎杖回到身边,夏油就乖乖等候他的归来。

  

 

  露台的栏杆旁挂上橙黄的灯,酷暑严寒,白驹过尽,黑夜里静谧地等待。夏油远不是那么顺从的人,却为虎杖拔去一身反骨,处处为他着想。

 

 

  逐渐,虎杖无法直视夏油的眼睛。

 

 

  这份感情是愧疚吗?不太明白。

 

 

  他抽痛的心脏是想述说什么,虎杖摁下胸口,可不光是年龄的问题,更重要的是,初生的太阳与落日的黄昏不应有交集。

 

 

  “每次夏油叫我老师,我都觉得惭愧。”虎杖撇开遮挡夏油神情的刘海,他凝望着夏油条件反射露出的温和微笑,看起来就假得要命,“感觉我没教好你。”

 

 

  “做点正经事好了。期待吧,明天跟我出门。”

 

 

  夏油眨了下眼睛,询问:“发现了特级咒灵?”

 

 

  “京都。”虎杖说,“幸亏不是东京。”

 

 

  京都挺好,还可以给夏油置办和服。虎杖想了下,鸢色很好,沉稳的深灰挺不错,说不定更鲜艳的颜色也很适合。只要夏油喜欢多少都行,反正能让咒灵搬回来。

 

 

  虎杖体会起夜蛾之前养孩子的心态,什么都想给他最好的。

 

 

  全世界的爱都给予你,不让外界的风雨触及你半分。

 

 

  “这样的话,祓除诅咒结束之后,能和我约会吗?老师。”打碎虎杖妄想的还是夏油本人。

 

 

  老师,这个称呼让虎杖的罪恶感更重。

 

 

  虎杖倒吸一口凉气,勉强挤出一个词:“好。”

 

 

  不要紧,虎杖对自己说,有另外那位在。

 

 

  虎杖真心实意希望夏油看见同窗后能想起原本的目的。不要一而再,再而三去挑拨一个年近三十大叔脆弱的心脏,他躺在身边久了,虎杖保不准哪天他心猿意马,上手去抚摸那漂亮又健康的肌肤。

 

 

  夏油并不算是长相精致的人,可按照虎杖的审美,能往夏油身上安置一堆美好的形容词,池面的帅哥,气质上很可靠,看起来就很受欢迎。再丢脸一点,虎杖不堪地侧过脸,不去盯着夏油低垂的眼眉,他勾起嘴角,笑容像融化的糖浆黏在虎杖的脑神经上,虎杖被搞得昏头转向。

 

 

  像是察觉到虎杖的反常,夏油凑近他的脸庞,说着贴心的话:“怎么啦,老师,脸色不太好。”

 

 

  他担忧的目光撞到虎杖的胸口,温柔地抚摸上虎杖的额头,夏油很自然将额头抵上手背。虎杖能嗅到他发间宛如草木燃烧后焦炭的灰,让人心情平静的檀香,夏油放轻呼吸,似乎害怕惊扰到虎杖,他亲昵地笑着,装出一无所知的无辜。

 

 

  虎杖努力控制剧烈起伏的心跳声,不要再继续了,我承受不起。透明的丝线萦绕上他的指尖,勒紧他的手臂,细细的线一路往上死死纠缠在他的脖颈,那是极细的线,一扯就会断。虎杖却好似被锁链钉上锁骨,肩胛骨处隐约作痛,无法移动半步。

 

 

  夏油脸上任何一丝阴霾,足够让虎杖窒息,徒然的挣扎也逃脱不了,他的话语从心间的空隙悄悄入侵,直到将虎杖的全部掠夺,眼里容不下第二个人的笑容。

 

 

  太糟糕了。虎杖想,这样下去,我肯定会变成犯罪者。

 

 

  想要把他藏在身边,一直、一直留在身边。

 

 

  成年人的克制阻止虎杖,他稳住心神,扶住夏油的肩膀推开一段距离,露出灿烂的微笑,说出彼此心知肚明的谎言,“我不要紧,有些累而已。夏油,早点休息,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。”

 

 

  夏油凝视虎杖的眼神极其专注,轻柔的目光梭巡着虎杖的脸庞,明显看出些许眼前人一反常态的蛛丝马迹,但是夏油没有戳破虎杖虚弱的神情。

 

 

  半晌,他松开手,捏紧披在肩膀上的羽织,那件厚实的皮料给他带来闷热的感觉,夏油温和地说:“好的,晚安。”

 

 

  明天,必定是个雨天。

 

 

  夏季死去的蝉鸣声,秋风吹落满树的叶片,他黯淡的笑容,乌云密布,昏沉的天空降下暴雨,淅淅沥沥永不停息,足以淹没全世界的雨水,沾湿了太阳,朦胧的雾气浮现在空气里,模糊他的面孔。

 

 

  虎杖手持伞面宽大的黑伞,不着痕迹往夏油的肩头倾斜,溅起的雨点沾湿衣物的下摆,他和服的半边衣袖湿透,正在往下不停地滴水。虎杖还有闲情逸致,侧过头问夏油久违出门的感受如何。

 

 

  羽织配合纯白衬衫搭配明显不伦不类,但由夏油穿着上身,有种后现代的不拘一格的风情。夏油解开了手腕处的纽扣,精壮的手臂裸露在外,羽织的袖口堆积在手肘,尽可能缩小接触风雨的面积,不然现在他全身都会被打湿。

 

 

  “不坏。”夏油这么回答虎杖。

 

 

  要说夏油心情很好这肯定不可能,所以这个答复是用来安慰虎杖的话。

 

 

  街上行人脚步匆匆,上班族顶着公文包,少数有先见之明的人撑起透明的雨伞,暴风骤雨让伞骨弯折,摇摇欲坠,大部分人都在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。雨滴打在伞面发出刺耳的滴答滴答,狂风忽做几乎能将人吹飞,虎杖稳稳地握住伞柄,自然而然忽略耳边呼啸的风雨,只去听夏油的声音。

 

 

  脚边是折断的树枝和背道相驰的人群。

 

 

  夏油和虎杖绝对算是最奇怪的组合,两人缓缓在雨中漫步。

 

 

  “到了,就这。”虎杖一路护着夏油走入屋檐下,他说,“啊,有件事忘记说了,高专也派遣术师来祓除诅咒。顺便一提,我说的是东京校。”

 

 

  “老师。”夏油拧了下羽织皱褶里的水渍,他抬头,“你说的太晚。”

 

 

  ‘帐’的结界展开,驱散走周遭的普通人,漆黑的球体包裹住空间,形成独特的场所,时间在这一刻按下暂停键,接着暴雨配合凛冽的风飘然落下。

 

 

  瓦砾坍塌的响声以音速接近他们,炸穿不远处的废弃大楼的二层,濒临坠落的墙体在下一次攻击前四分五裂,战斗产生的爆炸此起彼伏,掩盖在雨声中的硝烟弥漫,虎杖赞叹着单手拍击手背鼓掌:“声势浩大。”

 

 

  “这不算夸奖。”夏油叹气,“真的不幸,是悟。”

 

 

  “唔,能遇见同级生,我以为你会高兴一点。”虎杖收起伞,顺势甩了两下伞面的雨水,他横起手臂挡在夏油身前,伞尖划破空气,建筑物的残渣碎成粉末。

 

 

  虎杖歪头询问:“想和五条叙旧吗?夏油。”

 

 

  夏油无情地瞥了虎杖一眼:“却之不恭。”

 

 

  “拜托你了。”虎杖又露出那种讨好的微笑,“相信我,五条看见我之后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。”

 

 

  “说好的见习。”夏油低喃,他扬起无懈可击的笑,“我明白了,待会见。”没管虎杖企图递给他伞的举动,夏油上翻掌心,操纵起咒灵升空前往废弃大楼。

 

 

  黑伞的伞檐遮住虎杖的眼眸,进入大楼正门口,咒灵的生得领域内部。

 

 

  复杂的地势环境并未阻挡虎杖片刻时间,他灵活地穿梭于山峦之间,刚诞生的特级,虎杖做出判断,他望向虚假的太阳,再次展开伞面挡住炙热的日晒,木屐踏入蜿蜒流淌的溪水,河流里未曾产生任何活物,却真实地反射出虎杖面无表情的脸庞。

 

 

  “杀死诅咒不需要多久。”虎杖喃喃自语,“重要的是留给夏油多少时间。”

 

 

  “这下麻烦,他不怎么乐意回去。”那么,如何告诉他,这一切都是有时间限制。

 

 

  来年一月,夏油杰要回到高专。

 

 

  这是虎杖与夜蛾的约定,他从不食言。

 

 

  虎杖振作精神,他笑了笑:“嘛,先解决掉诅咒,船到桥头自然直。你说呢?”伞尖戳向袭击过来的咒灵喉咙,那不是咒具,理应无法穿破咒灵的皮肤,但那一刻,无名的诅咒被名为恐惧的情绪所侵蚀,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周身。

 

 

  伞甩到一边,虎杖摊开双手:“失礼了,稍微陪我一下,我的学生需要更多的时间。”

 

 

  骨骼一截一截地敲碎,复原的反转术式跟不上修复的速度,人类,不,眼前这个家伙真的是人类吗?新生的咒灵混沌的大脑吐露出杂乱的思绪,人类怎么会拥有这么可怕的力气,钢铁般的皮肤像一层薄纸般撕碎,关节是截枯槁的树枝,让这个人轻而易举地拧断,紫色的血液喷涌而出,洒在他的脸颊。

 

 

  虎杖停下动作,给予咒灵修复身体的时间,正如他所说,他在等待。

 

 

  长久以来杀死诅咒的生涯,让他逐渐忘记人类该使用的力度大小,突破身体的反应极限,到现在都改正不过来。十年独自与大自然斗争的岁月里,虎杖不曾与人类接触,他也忘记身为人类该有的控制力。

 

 

  回到日本,这种现象没有丝毫好转,无数次,虎杖毁掉身边大小事物。

 

 

  所以,虎杖对待夏油的力度比抚摸纸还轻柔,充其量是触碰,不敢施加一丝一毫的力气。他太脆弱,我得小心,再小心。虎杖摸上夏油的眼睑,必须保护好他才行。因为可能伤害他的人,是我。

 

 

  “抱歉,我没有虐杀诅咒的兴趣。”虎杖思索片刻。他掌心朝上,挑衅般挥手,吐词清晰:“继续。”

 

 

  同一时间,比起虎杖这边单方面的虐杀,夏油所处的氛围更加剑拔弩张。

 

 

  “我是出现幻觉了吗?啊,你消失了三个月,杰。”五条放下施展术式的手指,‘六眼’让他确信眼前这人的确是夏油杰,比上次见面时,气色好了不止一星半点,用五条的话来说,终于看起来有人样了。

 

 

  夏油点头,笑意不减:“好久不见,悟。”

 

 

  “不同人给了不同的说法,有说你被奇怪的大叔诱拐,还有人猜你受不了打击在修养,我想想,夜蛾。”五条托着下巴,“对,他说你在修行。”

 

 

  “别人怎么说,我不管。杰,你给我个答复。”五条的声音逐渐低沉,他的喉咙恶狠狠挤出一句话,“耍我嘛,你知道这几个月,我做了多少本来该落到你头上的任务,给我从实招来。”

 

 

  深知五条一系列的危言耸听是为了确定自己的安危,夏油不慌不忙,“上述说法都没问题,受不了打击,被奇怪的大叔诱拐,目前在修行。”

 

 

  “前后顺序。”

 

 

  五条皱眉,脸上写满你脑子坏掉了的疑问。

 

 

  “是谁?”

 

 

  “你认识的人,不如说,咒术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”夏油停顿了一下,想起之前虎杖说过,如果五条见到他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,他越发好奇。面前又是让他提不起谨慎心的五条悟,他缓慢地说:“虎杖悠仁。”

 

 

  五条的大脑一片空白,他绝对是直接愣住,呆滞地发出一个音节:“哈。”

 

 

  见夏油的神情不像作伪,说到底,夏油才不会在这种事上对五条说谎。

 

 

  “原来如此,是他。”五条嘴角扯出讽刺的笑,“原来如此,他为了你。”

 

 

  这句话算是让夏油回过神,他再次捏紧羽织,但是这一次,夏油抚平衣物上难看的褶皱,宽大的羽织垂下衣袖,挡住他握紧的拳头。

 

 

  熟人,有多熟,认识多久,夏油迫切想寻求答案,手指关节收紧在嘎吱响动,对于老师而言,悟是……

 

 

  “悟和虎杖先生认识吗?”夏油故作惊奇,“没听他说过悟的事情。”

 

 

 “见过一面仅此而已,以那家伙的性格,就在你附近吧。”五条用笃定的口吻说出来。

 

 

  远不止见过一面的关系,换做平时的五条,肯定能开玩笑地说,杰你这么担心,难不成是你暗恋对象。

 

 

  严肃认真的五条悟是稀罕生物,难得一见。

 

 

  夏油半点都不想见到这种罕见场景。

 

 

  “那个人不想见到悟,是发生过什么吗?”

 

 

  “废话太多。”五条扶了下墨镜,他两指夹住其中一端,潇洒将墨镜取下回收到口袋里,“杰,就这么不想我见到他吗?”

 

 

  “害怕属于你的东西被影响,该说真是稀奇,还是说不愧是他呢。”五条轻笑着摆出战斗的手势,如同夏油往前走了几步,狰狞的咒灵缓慢从他的掌心浮现。

 

 

  夏油舔了下嘴唇:“多说无用,悟想撬开我的嘴巴,你试试看。”

 

 

  二人相视一笑,不约而同选择近身搏斗,恍惚间回到高专时期日常对练的情景。五条端详夏油的动作半刻,就意识到他格斗技更精湛,学会往人最痛的地方下手,速度变迅猛,劲道变刚强,一句话来总结,指导他的人做得不错。

 

 

  是嘛,那个人回到日本之后,特意去见杰。

 

 

  五条不清楚这种莫名其妙的烦躁感从何而来,总而言之,他就是很火大,比起当初虎杖离开他远走高飞,五条意识到自己是被舍弃的那方,目前他更在意的点大概率是虎杖选择了夏油。

 

 

  是胜负欲作祟吗?五条想,我不想输给杰。

 

 

  来不及细想,五条拉开和夏油的距离,找寻落脚点。祓除诅咒后,生得领域已然破碎,空间悄然变化,他和夏油出现在大楼的顶端。

 

 

  漫天的雨水滴落在高专制服,五条懒得用无下限术式,随手上撩起沾湿的刘海,露出饱满的额头,他想说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,冰冷的雨毁掉了他的战斗欲望,五条冷静下来:“什么时候回高专?”

 

 

  夏油好脾气地回应:“悟,那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。”

 

 

  “要是他一生都不让你走,杰,你想怎样。”

 

 

  “一生都留在他的身边。”夏油说出违心之言,他眯起眼睛,雨水落在他的眼睫,夏油抹去飘落在脸颊的水滴,他说:“不,我开玩笑的。”

 

 

  “鬼迷心窍。啧,欠我的记得还,就这样,当我没见过你。”

 

 

  五条翻过天台的铁丝网,高高在上,俯视地面的环境。人群如蚁群,落单的人像脱离种族的蚂蚁,雨滴浮在他周身半寸的方位,再也无法沾湿他的肩头。

 

 

  开启术式的五条悟隔绝任何人接近他,同样也隔绝他接近任何人,除非主动撤除术式,他活在不知冷暖的世界,独自一人欣赏唯独自己才能看见的风景。

 

 

  他转身向夏油告别:“下次见。”

 

 

  乌云遮挡住太阳,五条分明是落日的残秽,他满脸无趣向后轻巧地一跃,裹挟着重力压迫上他的身体,向地面直直地坠落。人在下坠时因恐惧死亡会回闪起走马灯,记忆里鲜明的场景仿佛尽收眼底,五条悟从未体会过这种感情,世界上人都死光了也轮不到他死去。

 

 

  持有这样的想法,五条撤去术式。

 

 

  几秒钟,他在倒数层数,跟照相时会说,三、二、一,笑一下相似。

 

 

  十三、十二,数慢一拍,到七了。

 

 

  要不要就这样落地算了,五条想,算任务工伤,把任务甩给别人。

 

 

  “悟。”有人在叫他的名字。

 

 

  五条在坠落时,看见那个人无悲无喜的神情,他呼唤五条的名字,“悟。”

 

 

  千钧一发之际,五条开启术式,他离地面仅一步之遥,后脑勺滑稽地悬浮在空中,空气里仿佛出现看不见的台阶,五条漫步在透明阶梯,调整好姿势。

 

 

  几楼来着,没看清楚。

 

 

  如果看清楚就有理由去见他,五条想,不清不楚,显得我格外自作多情。

 

 

  为什么不是你来见我呢?虎杖悠仁。

 

 

  骗子。

 

 

  五条抿起嘴唇,气势滂沱的大雨落不到他的肩膀,他双手插兜,头也不回,一步步走出‘帐’。

 

 

  虎杖依靠在废弃大楼的窗沿处,咒灵的血液溅射全身,毫不意外毁掉了他的和服,血与雨交融,沉甸甸的重量似乎让他难以抬起手。

 

 

  下手重了些,虎杖几乎将咒灵撕碎,从残缺的肢体处喷洒大量的鲜血,他连眼皮都没颤抖,指尖垂下放置于身体两侧,现在的虎杖,连咒灵都会对他生出敬畏的恐惧心,更别提人类。

 

 

  手背抹去脸颊的血迹,怎么也擦不干净,血往下肆意的流淌落到地面时汇聚成诡异的纹路,虎杖周身的气质宛若修罗,他不再微笑,眼神死寂,意识还没脱离之前的战斗,却安静地看向窗外。

 

 

  他看见了五条悟。

 

 

  于是,虎杖发出呼唤,“悟。”

 

 

  虎杖对五条的观感很复杂,在背地里暗自守望他的成长,十年如一日,怀抱着期待去等待五条真正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天到来。五条是否知晓虎杖悠仁的存在并不重要,他对虎杖抱有怎样的感情也不重要,陌生人、敌人、同伴,随便他怎么去定义。

 

 

  只是虎杖一厢情愿,那种感情若是叫喜欢,那便是喜欢,若是叫爱,那么他深爱着那天所目睹的光景。

 

 

  一双手从虎杖的背后伸向肩膀,静静地拥抱他。夏油施加的力度不大,动作缓慢而轻柔,用温热的胸膛贴近虎杖冰冷的脊背,他干净的脸颊蹭上鲜血,深紫色的眼瞳中像是让某种阴暗的情愫沾污般染上退红,他感受到虎杖的心不在焉,虚弱如折断翅膀的雏鸟,受伤的羽翼张开静置于犯人的掌心。

 

 

  “我找了好久,你还在这里,真的是太好了。”

 

 

  “回家吧,老师。”

 

 

  虎杖眨了下眼睛,凝结的血块黏在他的眉梢,让他看不清眼前的风景,虎杖想说什么,几次尝试开口,最终都没说出完整的话。

 

 

  “对不起,是我太没用。”虎杖小声说,“如果我当初没有逃避就好了,我能改变咒术界,我可以做到。”他低头,粗糙的掌心里是洗不净的鲜血,那处的颜色在虎杖的世界是满眼赤红。

 

 

  杀死过太多人,他只配死在上一个十年。

 

 

  “如果我更勇敢一些,现在也不会让你……”虎杖蹙起眉,他露出如残樱般易碎的笑,“让你们遇见这样的事情。”

 

 

  “我没后悔,请不要否定我。正如我坚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,是组成我,组成我人生的一部分。”夏油双手交叠轻轻放在虎杖的掌心,他触碰到正在颤抖的指尖,温柔地弯曲手指包裹住虎杖的手掌,“你什么时候才能从天岩户走出来呢?悠仁。”

 

 

  “挺胸接受吧,你足够勇敢了。”

 

 

  虎杖侧过头,他感叹道:“真是很厉害,夏油,你说的话很容易让人当真,安慰我就算啦,谁让我是个固执到无药可救的人呢。”

 

 

  “这是真心话,我可没兴趣安慰所有人。因为是你,悠仁,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你,所以我会说,虎杖悠仁是我所憧憬的强大的人。你的心、你的意志、你的灵魂,耀眼得足够刺伤我。”

 

 

  夏油的嘴唇轻触虎杖因羞耻而垂下的脖颈,相贴到底有何意义呢?夏油一直不清楚,带来到底起得了什么作用,他一直不能理解。这一刻,夏油也没想明白,但是他擅自用自身的想法做出定义。

 

 

  肯定是因为,我想亲吻你想到发狂。

  

 

  “我现在满身疮伤,因为遇见了悠仁,早已愈合的伤口都再次发痛、发痒。”

 

 

 “总感觉很抱歉,不如说,是夏油你自己的问题。”他狡辩道。

 

 

  “负起责任啊。”夏油抬头眼中照映出虎杖染上绯红的脸颊,“肆意妄为玩弄了少年人的心,不管过多久,我都无法逃离悠仁的掌心。”

 

 

  不只是我,悟,那个家伙对于你又是什么呢?

 

 

  是我可以询问出口,你又会给我回答的问题吗?

 

 

  不明白,夏油进入布满岔路口的迷宫,兜兜转转,他无法走向终点线。

 

 

  “有个问题,先说明清楚,请务必当做是我的任性。我待在悠仁身边的时间还剩多少天呢?”

 

 

  虎杖不假思索说道:“三个月。”

 

 

  “来年一月,我送你回高专。”

 

 

  喜欢、讨厌、爱、恨,明明早该清楚你是个多么残酷的人。夏油想,我现在的痛心是身体控制感情的自我保护,还是我内心深处的防御本能。

 

 

  “我知道了。”夏油放开握住虎杖的手,他双手扶住虎杖的肩膀强制性扭转姿势,他闭上眼睛,刺鼻血腥味,传递出足够融化两人的温度。

 

 

  我变得不像自己,冲动、厌烦、愚蠢得可笑。

 

 

  尽情嘲笑我算了。

 

 

  搞不懂,这算什么?

 

 

  施舍还是疼爱。

 

 

  夏油所有的思绪都被溶解,大脑混乱,难以理解目前发生的事情。但就算如此,他没有别的选择余地,只有虎杖悠仁,只需要他,只想要他。

 

 

  “喜欢。”夏油推开虎杖的肩膀,他嘴唇微肿,狼狈地咳嗽几声,“果然还是最喜欢你,就算悠仁不喜欢也无所谓。”

 

 

  “你可以更自信一点,夏油。”

 

 

  蝴蝶的磷粉散在手心,波光粼粼,像是一阵风便能吹散的金粉。

 

 

  他疑惑地望向虎杖:“悠仁?”

 

 

  虎杖握住夏油的一只手,往手腕处放下:“只要你永远不放手。”

 

 

  “嗯,我被你抓住了。”

 

 

  蝴蝶栖息在虎杖的手腕,洒下磷粉。

 

 

  夏油笑着说:“你喜欢我。”

 

 

  “你发现啦。”

 

 

  如果你抓住我不放手,来年的一月也如此。

 

 

  不仅是此刻,而是不远的将来,以后也一直、一直不放手。

 

 

  虎杖想,勇敢一点,稍微期待一下明天,直到时间追上你我。

 

 

  仅你我二人共存的世界,终究会支零破碎。

 

 

  但是——“我喜欢你。”

 

 

  二零零六年,夏天过去,我的世界坠入狂热的爱。

 

 

  一往无前,驶向不知终点的未来。

 

 

 

 

Fin

 

 

 

 


 

删减版,完整版wb或者wland见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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店铺:三只喵工作室,看我之前发的本宣,那边有新的tb链接ฅ۶•ﻌ•♡

 

 

这个if线建立在虎成为老师之前,见没见过夏,如果他选择去见夏,虎就会带夏离开高专,就是夏的if线✓

 

本来很早就想发的,但是有三段内容非常正常,发不出来,一个个试过片段,才找到了问题所在,虽然我现在也没懂为什么发不出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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